林語辰

神經病,腦洞大。短文與繁體字愛好者。

[長青(睿津一)][瑯琊榜_青綺/玉陽/睿津]

***CWT43無料小說釋出,完結會放上全本電子檔

***共分三大章,分別為卓青遙x謝綺/謝玉x蕭蒞陽/蕭景睿/言豫津

***電視劇和小說設定混用

***睿津篇比較長,所以不會一次發完喔

【蕭景睿×言豫津】

一、

寧國侯府事變後,言豫津再次見到蕭景睿,是在太皇太后的喪禮。

蕭景睿一身孝服,低眉歛目,和謝弼一起沉默地隨侍在長公主身旁,兩頰瘦削,顯得顴骨都有些高了,就連一向挺直不曲的背,也好像有點駝。他們在宮門外相遇,蕭景睿輕扶著長公主的小臂,送她進了宮門後,就只是站在孝殿外的台階前,未再近半步,謝弼亦同。

言豫津跟在言闕身後登階入殿,和兄弟倆擦身而過,他們誰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。是以他連一聲招呼、一聲景睿,上來呀,太奶奶最喜歡你了,都只能梗在喉頭。

進入孝殿前,言豫津忍不住又偷偷回頭,只見長長的台階之下,兩個縞素身影已經跪了下去。

風吹過,他忽然想起來霓凰郡主比武招親的第一天,太奶奶召見一眾小輩,蕭景睿一身錦衣,颯爽翩翩,走在他前頭入了殿的樣子。當時那個挺如勁竹蒼松的背影,竟已經恍如隔世。


二、

凌晨,月明星稀,幾乎整個金陵城都還在酣睡,素來貪懶的言豫津卻突然驚醒,翻身下床。
他一邊手忙腳亂的換穿衣服一邊探頭看窗外天色,在心裡計較:這會兒城門大概剛開,押送流行犯的衙役應該也才要出城,街上清冷,就是有些什麼動靜也不容易惹人注目。長公主和謝弼肯定是要去送一送的,蕭景睿......八成也在其列。

他匆匆打理整齊,甚至連翠月玨都不及佩上便牽著馬從侯府偏門溜出,完全沒注意到身後嘆了一口長氣的言闕。

 

策馬趕往城門,一群官兵正吵吵嚷嚷,湊近了聽不難發現是在奚落謝玉。言豫津正待上前,就有一把粗重的聲音橫進來硬是打散了這些閒言閒語,定睛一瞧,那老漢還有些眼熟,他再一細想,原是先前和蕭景睿去踏青時遇過的那位領班七叔。當時蕭景睿還曾留了點心眼,順手捎了糖油果子讓七叔分發給巡防營當班的官兵,被自己揶揄來著,怎麼就忘了呢?

可話又說回來,要不是蕭大公子曾「多此一舉」,他怕也是不會特別記得此人。

想到此言豫津心裡又是一緊,蕭景睿便是如此細心體貼、時時惦記著旁人的性子。他性素寬厚,純善溫潤,是名符其實的光風霽月一君子。然而,也正是因為如此,那顆柔軟的心一旦受到傷害,更似千刀萬剮,百般磨難。

 

「吁——」

車輪滾動的聲音雜著馬蹄聲與車夫輕斥從身後傳來,是一輛素蓋黑圍的馬車,揚塵飛馳,直追著押送的衙役和謝玉出了南越門。

是公主府的馬車。

言豫津心下一動,策馬也追了過去。


三、

齊人高的道旁茅草被人一分為二,又迅速合攏,似水無痕。雖然隔著點距離,五官面貌看得不是太清,但從身形、動作還是能分辨出來——是夏冬。

懸鏡司掌鏡使逼近謝玉,逼得他不由得倒退兩步,似乎還有些踉蹌。言豫津猛然想起曾在西城外遇到遭人追殺的夏冬,那時他還未知曉謝玉黨附太子,後來又發生太多事,也就忘了。現在串起來一想,當時的死士要不是譽王人手,便十有八九是謝玉或者卓鼎風的傑作......這下可好,夏冬此來,必然不善!

心念電轉之間,他幾乎就要衝上前去擋住掌鏡使的逼迫,卻再次晚了一步。

原本只站在馬車邊的蕭景睿,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搶上前,阻在兩人之間。

從他所在位置看出去,只能見到蕭景睿的背影。他微微彎腰,大概是在向掌鏡使拱手行禮,奇怪的是竟然就著那個姿勢僵了許久。

——恐怕是講了些冬姊要過就從我身上踏過去之類的話吧。

 

僵持的氣氛被冰涼的晨風捲來,言豫津忍不住搓了搓手臂,他出門急,外衣也是胡亂抓了就披,倒是忘了南越門一向風盛。

 

夏冬似是後退了半步,又繞過蕭景睿去和謝玉、長公主等人說話。這次沒人攔她,想必是方才的對談中達成某些協議、或者有什麼話語奏效了。他雖然聽不到,但也能猜想必定和蕭景睿有關。恐怕他的摯友是蒼白著臉、雙目無神的說了些連夏冬都不得不心疼的喪氣話吧,就算這位掌鏡使多麼鐵面無私,總也是有心腸柔軟的時候,更何況是對著他們這些曾在樹人院被她「收拾」過好一陣的孩子。

談話只持續片刻,夏冬就退回道旁,謝玉也正式踏上前往苦寒之地的路途。長公主等人上了馬車,回轉城內,車後不遠不近的地方還跟了騎著赤色駿馬的宇文念。

言豫津整整衣襟,用力一拍雙頰,振作精神,端出往常的笑臉迎上前去。

 

四、

「景睿!景睿你在車上的吧景睿!」

「豫津,有什麼事嗎?」

出乎意料的,蕭景睿的表情比他想像中還要平靜,雖然臉色依舊蒼白,雙頰微凹,但精神似乎不錯,唇角甚至還能微微上揚。

言豫津懸了好些日子的心總算能稍稍放下。寧國侯府事變後,又接連遭逢謝綺難產去世、太皇太后薨逝的打擊,他一直很擔心蕭景睿會撐不過去。雖說雲飄蓼婚嫁時摯友也曾失魂落魄好一段,但那到底只是對於一段虛無縹緲追尋的不捨和不甘,比起這陣,根本不足一哂。

他臉上的笑意於是更加放鬆了些,半是耍賴半是嘻笑的拉著蕭景睿要去太白居,卻被三番兩次拒絕。

那個從小到大幾乎未曾拒絕過他、總是只要言豫津多撒嬌耍賴兩句就妥協的蕭景睿,竟然推開了他的手、迴避他的視線,拒絕了他。那個他最好的朋友抽了手,空留自己手裡一個可笑的虛圈,空穴來風。

馬車搖搖復行,淹沒在逐漸熱鬧起來的街市的一團黑影刺痛眼睛,言豫津此刻不得不承認,什麼都變了,也什麼都回不去了。那個丰神俊朗、精神飛揚的瑯琊公子榜眼已經不見了,被一個又一個的噩耗吃掉了、擊垮了、揉散了,連同他們青春歡笑的無憂歲月一起,埋葬在謝綺墳前、衛陵深處,埋葬在金陵城從不止歇的風裡了。

「嘖!」

他猛地一踢腳,頓時飛沙走石,揚塵一片。鋪天蓋地的憤怒和無奈重重壓下,他的肩膀也跟著垮了。蓬撒的飛塵迷眼,扎得言豫津淚流不止,怎麼也揉不掉。


五、

言豫津垂頭喪氣回了侯府,此後好幾天都悶悶不樂,閉門不出。這日他心血來潮在侯府後院練劍,卻因為連日來心浮氣躁,連帶著身法也變得雜亂,不若一向的瀟灑。可憐近旁的花樹,全成了他言大公子劍下的「殘花敗柳」,零落一地。

言闕站在不遠處看著他,手裡捏了一張剛剛在書房發現、只寫了一半的信。

——景睿你好

好什麼呢?好自為之?還是你好好的?或許連言豫津都不知道該寫什麼,才會讓句子斷在這裡。好字的斜下方有一點墨,也不知是無意間暈上的,還是懸腕猶豫太久,從筆尖滴落的。

 

「唉......」

言豫津收了勢,還劍入鞘,卻仍站在原地。左手持劍,右手捻起劍穗,不住嘆氣。言闕瞇了瞇眼,認得是蕭景睿某年從玢左帶回給他的禮物。

悄悄將信紙收起,言闕背著手,緩步離開侯府。自始至終,言豫津都未曾發現他。


六、

「國舅爺。」「噯,長公主殿下在嗎?」「殿下今日去了衛陵,國舅爺若有急事,倒是可以派人去通知一聲。」「喔,那倒不必。你們大公子呢?」「大公子在的,這會兒......應該在側院,小的這就派人去通報。」「也不用,直接帶我去找他吧。」「這,好的,國舅爺這邊請。」「嗯。」

 

僕從領著言闕過三重院門,來到一處清雅簡樸的小院。院中一方清塘,偎著一套石桌椅,而蕭景睿就坐在桌邊,愣愣地盯著水面出神。

 

「大公子,國舅爺來了。」「啊......啊!是言伯伯!不好意思,景睿有失遠迎了。」

見到來人,蕭景睿匆匆起身行禮,神色還有些訝異倉促,言闕看著這個難得失態的年輕人,暗暗嘆氣。景睿一向最是懂事知禮,然而這接二連三的打擊卻將他消磨至此,無論是身上的傷或者心裡的傷,想必都不是短時間內便能痊癒的。

「景睿啊,好久不見。」

「是啊,言伯伯,好久不見......言伯伯是來找家母的嗎?可是、」

「噯,」
言闕伸手阻了阻蕭景睿,逕自在桌前坐下,淡然一笑。

「我是來找你的,景睿。」

「找我?」
剛整理好情緒,正在吩咐人準備茶水點心的蕭景睿聞言,有些錯愕的回過頭,看向那位素來閒雲野鶴、仙風道骨的長輩。


七、

「好久沒有來了啊,想當年,也曾帶著豫津和他娘過府打擾。這裡還是和以前一樣,簡潔雅致。可惜錯過了花期,公主府的奇花繁草,可一直是金陵勝景哪。」

言闕左右看了看,語氣半是讚嘆,半是懷念。其實蕭景睿所在的這處側院算是公主府裡較為清幽偏冷之處,也不如其他地方花木繁蔭,言闕卻在此惦記著盛開斑斕的景況,不免有些奇怪。然而蕭景睿這陣身心俱疲,自然也未注意到這細微處的古怪。

只是言闕的這番話,倒也勾起他久遠的記憶來。

「呵,是啊。記得那時候,豫津才......這麼小一點兒吧,」
陷在回憶裡的年輕人難得展露了些許放鬆的笑容,手在石桌邊略略比劃,彷彿那裏正站著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似的。

「好像是四歲還五歲?言伯母牽著他進的門,那時候還聽言伯伯叮囑他要聽話呢,結果待沒多久就滿府亂跑,還差點兒跌進池子裡餵魚!」

「可不是嗎,他啊,從小就是個不得安生的性子,後來他娘又早早去了。這些年也是我這當爹的不盡責,對他有些疏忽了......虧得有你。」

「言伯伯這是哪兒的話,我和豫津自幼相識,他又比我小了一歲,照顧他也是應該的。再說他一向聰明,其實很多時候,反而是他提點、照顧我。」

說話間,蕭景睿還不忘替言闕斟上熱茶,金黃透亮的茶面餘波盪漾,把倒映在其中的笑容也晃碎了。

「同患難,共富貴,相持相守......人生在世,能得知己幾何啊。」

老者轉了轉茶盞,說出的話既像意有所指,又像自言自語。蕭景睿本就聰穎,此刻多少也聽出些蹊蹺,猜出來意。

——就算豫津老是抱怨「我爹是兩耳不聞紅塵事,連我這兒子都不太搭理」可到底父子情深,無論是那夜,或者現在為了言豫津而來開導自己,都能看出言伯伯對他的關心還是在的。真好。

蕭景睿一方面替摯友感到有些欣慰與釋然,另一方面也因為想到「父子情深」,心裡不免刺痛。曾幾何時立場對調,世間,果然沒有永恆不變的存在,無論人情事理。

 

「來,喝點茶吧。」

突然,言闕提起茶壺為蕭景睿斟茶。讓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給自己添茶,是大不敬,蕭景睿立刻就被嚇得手足無措起來。

「言、言伯伯......!」

還沒等他阻止言闕,緊接著發生的事,更讓他一頭霧水。

小小的茶盞很快就滿了,然而言闕並不停手,任由茶水傾注,溢出杯口流了滿桌,又從桌沿滴滴答答流了一地。蕭景睿本打算提醒他,可是轉念一想,這位長者從來通透,也不做多餘的事、說多餘的話,此舉雖怪,也必有其用意,自己還是靜觀其變為好。

 

「茶為什麼會流到地上呢?」

言闕忽又開口,眼神卻還專注在壺嘴流出的茶湯。

「因為......杯子滿了?」

「杯子怎麼會滿呢?」
此刻壺裡的茶已經全都倒完了,言闕隨手交給旁邊隨侍的僕從,讓人添茶。他的視線總算對上蕭景睿的雙眼,那雙被皺紋包圍的眼睛,此刻倒是比年輕人的更銳利、澄亮。

「這......」
蕭景睿還在思忖,言闕已經接過重新添滿的茶壺,站起身走到塘邊,手微傾,茶湯如一泓清泉,注入塘水中。

「倒進這裡,還會滿嗎?」

「自然不會。」

「那麼倒進去之後,你還能分得出茶水和塘水嗎?」

「自然不能。」

「那倒到地上呢?」

「也不會滿,可是......」

「太陽曬著,或一場雨,片刻也就不在了,不是嗎。」

茶湯被淋入方塘,又濕了地面,言闕稍稍抬高手止住流勢,踱步回到石桌前,在自己的空杯中注了八分。

「你這方塘雖小,可底下連著暗渠,直通城外水道。杯有器量,水則無,天地亦同。」

「茶,盛於器量為茶,可是離開以後呢?」

老者呷了口茶,瀟灑從容,疏闊自在。

「同樣的東西,或者情緒,放在狹窄的器量裡才能惱人,不是嗎。」

蕭景睿看著他,渾沌的腦袋裡好像有什麼一點、一點亮起來,試圖化開那團壟罩多日的烏雲。

「時候不早,我也該回府了......你就別送了。喔還有,這個,應該是你的。」

言闕從袖口掏出被折疊整齊的信交給蕭景睿,便如來時自顧走了。而那個得他指點的年輕人對著他的背影作揖行禮,深深拜了下去。 



评论(8)

热度(38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